
籠著淡淡寒煙的蘇州城,在我的記憶中,總是如夢亦如幻,浮浮沉沉,雖不常記起,可是沒有一刻曾忘卻。其周邊的烏鎮、直、西山、太湖,就如伴月的星星,亦常在漆黑的夜空微笑閃爍。
一、留連十全街,夢會奇女子
蘇州,溫柔鄉,脂粉地,就連帶城橋邊的垂柳,仿佛也在輕吟著詞艷賦,一派歌樂升平。
我是南方人,從骨子里偏愛南方城市的世俗與柔媚,雖也羨慕北地胭脂,然燕雀不知鴻鵠之志,燕雀,合該在十全街的法國梧桐里穿梭來去。
十全街的風月,為蘇州之冠,一式的仿古建筑,不一樣的酒吧、旗袍店、古玩店,逛在街上,連迎面的春風都變得那么小資。
“西街往事”鏤空的青磚、“盛世佳人”的拉丁音樂、“好萊塢”洶涌的人潮,都在訴說著盛世安好。而我,象一縷游魂飄蕩在其中捕捉著空氣中曖昧的溫暖氣息,期待著與某朝某代色藝雙全的某位名伎通靈。
名伎們,閑時也會在“畫欄風擺竹橫斜”的園子里觀魚下棋的吧?網獅園、拙政園、耦園精致的細節、人造的甜膩景觀,多么適合云鬢羅裙金步搖的女子在此對月吟詩、描龍繡鳳、梵香撫琴啊。
二、邂逅蘇州菜,狂愛燒海螺
有別于十全街的悠閑,觀前街是熱鬧而摩登的,遍布老字號食肆,諸如得月樓、松鶴樓之類,可是老派蘇菜無一例外的多油、多糖、少鹽,連我這個酷愛上海菜、杭州菜、淮揚菜的廣東人都受不了這種甜爛的口味,老字號酒樓終日價門庭若市,一道龍井蝦仁賣九十塊可是卻不是新鮮蝦剝出來的蝦仁,這里的酒樓沒有設池養海產的習慣。
倒是一家新派川菜館名喚川福樓的,菜做得相當有特色,一道生菜包肉松(這個似乎不是地道川菜,可是也顧不得那么多,好吃就行),一道小鍋牛肉,推陳出新,美味異常,還有自磨的豆漿,大家都好喜歡,成了我們的食堂。
在當地結識的蘇州人似乎也受不了蘇州菜的甜膩,大家相約了去十全街和帶城橋街交界的天府之樂吃川菜,最愛那里的水煮魚和泡椒鳳爪。
其實新派的蘇州菜還是有其可吃性的,做了一些必要的改良,沒有那么甜了。十全街西頭的一家酒樓做的螺螄塞肉、太湖白魚就很精致,鳳凰街上一家叫萬家燈火據說是萬梓良開的菜也做得很好吃。
中式菜倒還罷了,個人認為最可圈可點的是蘇州的西餐。新加坡工業園區內嘉怡苑樓下一列西餐廳,其中有一家做的PISA松軟香濃,芝士味撲鼻而來,幾得意菜精髓。
工業園區內多是歐美的廠,住的也多是西人,有的是歐西風情,新區是日本人與臺灣人居多,那里的日本餐廳與酒館就成行成市了,最喜日本菜里的清酒煮螺,巴掌大的海螺,從螺掩處澆上清酒,下面小火煨著,一室溫暖的醇香,又美味又有風情。
三、泛舟太湖上,烏鎮拋蘇白
風和日麗的時節,酒足飯飽,是無法不讓人興泛舟太湖的興致的。從蘇州驅車一、兩小時,便到太湖,煙波浩渺,爬上西山,就著涼風,邊吃冰淇淋邊觀太湖日落,怎能不贊嘆范大夫攜美同游的艷福呢,蘆花蕩里泛棹放歌,驚起一灘鷗鷺的意趣,時至今日,仍是我們孜孜以求的吧?范蠡,誠小資之鼻祖也。
太湖的美是浩浩湯湯茫無際涯的,雖然也溫香軟玉在懷的樣子,而烏鎮的美,才真的是小家碧玉的那塊玉,倚紅偎翠的那點翠。
那里的青石板路,穿了木屐踏上去得得作響;爬滿青藤的小橋,盛載著無數才子佳人的故事;貫穿全鎮的水道,婉蜒著無以名狀的憂傷。
有一種氛圍叫懷舊,在這小鎮的上空盤旋縈繞,揮之不去。木結構的茶館里,臨窗而坐,看著外面舟楫來去,溫上一壺黃酒,叫上一碟油爆蝦、霉干菜燒肉,再擺弄一回才剛淘到的藍底白花布做的竹底涼鞋,忽然就會幻化成民初梳大辮子的少女啦,提著一籃咸鴨蛋沿街叫賣,哪一天,就會跟穿長衫梳分頭的某才子撞個滿懷的吧?
江南水鄉的風月,是天上彎彎的娥眉月,透著淡淡的精致,也是有著含蓄退讓的意思。而那種女性的柔媚,是滲到了骨子里,滿街滿巷的吳儂軟語,又嗲又甜,仿佛每個說話的人嘴里都含著一口糯米飯,張也張不開,合也合不攏,連珠妙語就在這溫柔的撕扯中吐了出來。到蘇州去白相,倒也學會了幾句蘇白,只是勿能盡寫,不然讀者要弄勿清爽哉。
●旅人食經:
這次的蘇州烏鎮之旅,吃到的最地道的當地菜就是螺螄塞肉,雖然螺螄塞肉不唯蘇州所獨有,江浙一帶頗為盛行,然以精細而言,個人覺得在蘇州吃到的可謂相當精致了。
●螺螄塞肉做法:
螺螄塞肉,螺螄用開水略燙后,挑出螺螄肉加上香菇絲、火腿肉絲、蝦仁拌和在一起切成肉糜,加料酒、醬油、糖調味,再將肉糜塞進挑空的螺螄殼里,起紅油鍋,待油熱時,放塞了肉的螺螄進去爆炒,如加紫蘇則更佳。